天使的幽灵
“您到的太早了，两位小姐还没有放学回来呢。”
“哦，没关系。”
因为，我的早到是有预谋的。
奇怪的是，刚刚一周都不到，夜寒已经能正常上学了吗？回想她那天的伤势，我觉得十分勉强。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做，您先休息一下吧。”管家彬彬有礼地说。
“没事，您忙您的，我自己呆一会就好。”
“告退了。”
他的背影刚一消失在大厅侧面的办公室里，我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通往起居区域的走廊。
轻轻推开每一扇门，偷偷向里张望。
一间普通的起居室。
一间藏满了绒毛玩具的屋子……
赶紧关上门。
又是一间普通的起居室。
一间书房。
一排保险柜和文件柜。
找到了。
门没有上锁，真是万幸。
铁灰色的保险柜像一排笨重的巨人靠墙站立……里面多半都是商业文件吧，我对那些没有兴趣。
我走向对面墙边摆放的普通木头文件柜，轻声拉开抽屉，逐个检索。
结婚证……
一大沓户口和身份证的复印件……
不知道是什么的公证书……
夜寒小学时候的获奖证书……
哈哈，原来她小时候还有点胖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冰雪美人的啊。
仔细看看，那时，她的两只眼睛还都是单眼皮呢。
我狠狠心把证书合上，继续向下翻着成堆的文件。
头一个抽屉一会就见底了，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我也没期待会那么顺利。
拉开第二个抽屉。
一沓病历本……
我的心跳错失了一拍。
最下面的一个本子是夜寒的，我忙不迭抽出来翻开。
拔掉乳牙……
感冒……
初潮……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了一下。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埋下头，艰难地辨别着历位医生笔走龙蛇，神鬼莫测的字迹。
2009年6月2日……
胸口发闷……初步诊断为肺炎，拍摄胸片……
看到这儿，我全身的神经都揪紧了。
下一页夹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发票
6月3日……
呼吸困难……急性间质性肺炎……移送重症特护病房……
可怕的字眼在我眼前跳动着。
一大堆认不出来的药物名字和剂量。
我翻过一页。
一张对折起来的打印纸掉了出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声音大得吓人。
“谁啊，这么不识趣！”我边压低声音埋怨着，边掏出手机。
是妈妈发来的短信。
“墨非，在上课吧？坏消息，猫不见了，我在周围转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你晚上回来时候帮忙在附近找找吧。”
虽然是尊敬的母上大人……可每到关键时刻，怎么总有这种脱线了十万八千里的事来烦我！
我没回短信，气鼓鼓地按掉手机，塞进口袋里。
再看看手里的病历本，这好像已经是最后一页有字的部分了，后面虽然还有很多页，不过都很新，没翻动过的样子。
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几乎是很不情愿地蹲下身，从地上拾起刚才掉落的那张打印纸。
里面还夹着一张金色的卡片，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银行卡。
我展开打印纸，“器官捐献志愿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我感到有点晕眩。
虽然只是复印件，但真实性是确凿无疑的。
姓名：艾夜寒……
我努力保持平静，又拿起那张卡片。
正面写着“爱心捐献，传递生命——Love Story”的红色字样，左上角有个编号，一条红色的丝带卷成心形，蜿蜒爬过金色的背景。
虽然以前没见过，但就凭我的那点常识，也猜得出：这是一张器官捐献卡。
把卡片翻到背面。
姓名：艾夜寒……
“啊，找了半天，原来您在这啊。您这是在……”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惊得猛抬起头。手里还抓着满把翻得乱七八糟的病历，x光片，药房发票。
当然，还有那张金色的小卡片。
糟糕，被抓了个正着。
管家温文尔雅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了掩饰不住的惊讶，随之掠过一丝愤怒，最后归于冷冰冰的严肃。
“呀……这可不是很礼貌的行为。”他双臂环抱在胸前，皱起了眉头。
“啊，我一直在等你呢。”看到我时，小公主一下子露出了久违的欢快神色。
虽然有那么多关于她的疑问，可一看到她的笑脸，心情还是立刻昂扬了很多。
“你的伤口……有好些吗？”
“哦……”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恢复了平常淡漠的语气。“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让我看看……”
“不必了。”她轻声说。
过了几秒钟，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声音捏得嗲嗲地补充道，“人家很害羞的。”
“哈哈……这不会又是你姐姐教你的台词吧……”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听就不是你的风格啊。
小公主太可爱了。
我简直忘了自己是偷翻别人隐私的现行犯。
“小公主。”管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他发现了这个。”
他举起那张器官捐献卡。
奇怪的事又发生了，他这么做的时候，虽然面朝着夜寒，可视线却并没有准确地落在她身上，而是看着她旁边的什么地方。
我突然想起，那天茶话会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她家女主人一直死死盯着夜寒看的那本练习册。即便夜寒起身活动，伸懒腰，也像完全没看见一样。
夜寒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轻轻抿起嘴，像在思考什么。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可是，小公主……”
“这并不意外，让我们自己呆一会。”
管家倒退了几步，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我决定反客为主，拿起器官捐献志愿书的复印件。
她略微撅起了嘴。
“回答我，夜寒。”我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她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吗？”她淡漠的口气像穿透了许多年的时光。“在你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你问过姐姐：为什么大家都叫我‘小公主’，而管她叫‘大小姐’呢？”
我默默点头，只是两周前的事，我当然记得。
“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她的微笑像暮秋一样凄凉。“因为，这个称呼说明：我已经不再是这个家庭的二女儿，而是冥界的小公主了。”
“那……你……”
“没错。”她凄艳地笑了。“作为人类的艾夜寒，已经在2009年6月16日死了，现在你看到的我，是她的幽灵。”
我颓然向后倚靠在沙发上。
“而且，因为我是幽灵，除了你，其他的人类是看不到我的。我的父母，姐姐，还有尽责的管家……他们能听到我说话；他们知道我回到了这个家里；他们接纳了我。但是，他们是看不见我的。就我所知，这个世界上的凡人中，只有你能看到我。”
“为什么？”我有气无力地问。
“因为……”她淡然地说着，从茶几上拾起那张器官捐献卡。“在四年前，你移植的那双眼球，是我的。”
2009年6月16日。
我这才想起来。
那不就是我躺上手术台移植眼球的日子吗？
我感到难以名状的恐怖。
就在我怀着重见光明的憧憬走进医院的时候，夜寒正在我头顶上几层楼之隔的特护病房里慢慢地死去。
她死后，我继承了她的眼睛。
所以，我现在才能看到已经是幽灵的她，而其他人都看不见。
我想起她周围的家人看着她时，视线总是奇怪地偏离她的位置。
一起喝茶的时候，只有她独自远远地坐在椭圆茶桌另一端。
原来如此。
“我一定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吧……”她静静地说，“一个死去的家人，却又住在自己身边，一般人怎么可能接受？我已经太感谢他们能重新接纳我，不能再向他们要求更多。”
原来是这样，她的父母才会同意她的请求，在异变发生时离开家，丢下她一个人。
即使可怕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他们也无所作为。
那是已死女儿的事，他们没法插手。
那不是人类能触及的范围。
恐怕，他们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毕竟，他们看不到她。夜寒也不会用自己的遭遇，困扰还在世的家人。
只有我能看到她……这是她向我求助的原因吗？我无法确认。
我看着她在手指间摆弄那张金色的卡片。
卡片正面红色的缎带，就像一条命运的线，把本来不相关的灵魂，串连在一起。
直到今天，终于揭示出来了吗？
“谢谢你，‘二小姐’。”我的声音有些暗哑。
夜寒似乎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盯着我，然后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呃……虽然这是个严肃而伤感的时刻，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这段时间，你笑的越来越频繁了。
台词也越来越多了。
再这么发展下去，最早的三无属性就要找不着了啊。
不过，那样不好吗？
“你今天没有去上课？”我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你的姐姐还没放学回来，你却先在这儿了……”
“嗯……被老师您抓到逃课了啊。”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今天情况有点特殊……不过，平常的话，我还是经常偷偷跟着姐姐去上课的，我还想参加高考嘛。反正，大家都看不见我。只要我不说话，走路小心点不被人撞到，就没事啦。”
“呃……为什么要盼着考试啊？我高中时候，如果得知自己可以不用高考的话，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的。”
“嗯……算是心愿吧。”她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成了幽灵以后，就特别渴望能和普通人一样。虽然，因为没有人能看见我，要参加考试，还真有点麻烦。不过，爸爸妈妈已经答应我了，会想办法打通上面的关节，给我安排一个单独的考场之类的。在对人方面，他们还是很有一套的。”
“哦……”
“别担心嘛，我很聪明的，只要大致上上课，应付个考试没有问题的。”
“哈哈，我知道啦。”
虽然只教了几次课，不过我也感觉得到，即使是和我当年作弊一样的成绩比起来，姐妹俩的学习也不落下风。在她俩中间，夜寒的基础知识似乎更好一些；而夜葳的应试技巧，则更像是通过高三的恶补，速成上来的。
这么说来，难怪她俩明明是双胞胎，姐姐看上去却比妹妹成熟了好几岁呢。
幽灵是不会长大的吧……按常识来讲。
诡异的常识。
“可是，从那时到现在也只有不到四年，你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冥界的公主了呢？”我突然想到这个矛盾之处。
毕竟，从普通的幽灵到冥界的小公主之间，恐怕还有很长一段传奇的晋升过程。
而且，地狱公主怎么也应该是一个年龄无法计算的角色，才更符合一般人的想象啊。
“啊，其实很简单的。”她轻松地回答。“阎王看我很可怜，领养我做干女儿，于是我就成了公主了。”
“……”
比起夜葳来，她的自觉程度未免也太低了。
我可是十二分地不情愿夜寒参与到这种怪大叔领养小萝莉的危险戏码中去。
“操纵时间的能力，也是那之后，阎王培养我的。”她想了想补充道，“这能力我才学会不到一年，你也看到了，还不是很熟练呢。”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阎王教给你这本事，救了我一次啊。”
“不过，其实我也是有一点疑心的……”夜寒露出一点困惑的神情。
“任谁都会对这种100%动机不纯的领养起疑心的吧……”
“倒不是这个啦，反正，我总有点隐约的感觉，好像阎王在我活着的时候，就看好我来做地狱的小公主，所以我才死的那么早的……”
“……”
太过分了，这种命运。如果对手不是阎王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她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这就是我的秘密……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只要你还在这里，就好了。”她低声说。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了。
上次，是在幽灵玩具的异变爆发之前。
杰克的匕首的寒光突然跃出脑海。
“让我看一下你背后的伤。”我低声说。
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反复要求，已经有点不近人情了，但是我没办法让自己敷衍过去。
她没有再拒绝，静静地转过身去，挺起胸，把手探到背后，摸索着解开洋装背后的扣子。
一颗，两颗……
洛可可式的花边俏皮地卷曲起来，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
一点伤口的痕迹都没有。
幽灵吗……
“够了吗？”夜寒的手停在第五颗扣子上面。
“不必了。”我沉重地叹了口气，用手支着头。
“果然，还是不那么容易接受吗？”她转过身来，关切地问。
“嗯……”
“为什么呢？”
“真的很难接受，可爱的，纯洁的，雪精灵一样的小公主。洛可可式的洋装下面，居然会是这么煽情的黑色镂空bra。”
“……”
夜寒的背影僵住了。
黑色的bra带子，在雪白的肌肤和洋装中间，尤其勾引人的视线。
“……”
“……”
“对不起我错了请务必原谅我。”
“为什么难以接受呢？”她无视了我五体投地的道歉，语调带着纯真的好奇。
喂，你是真的对这种事完全不懂啊……
这已经不是自觉程度低的问题了。
纯真也要有个限度啊。
“可是，下面的三角部分也是配套的啊。”她扭过头说，因为她的动作，香肩从剥开的洋装里跳了出来。
心跳错失了一拍。
“要看吗？”她捏起裙角向上提，天真烂漫地问。
心跳暂停了。
“不不不必了……”
“难以接受吗？”她露出失落的神情。
彻底无处可逃。
脑海中不争气地开始浮现她全身只着黑色镂空内衣裤的景象。
上下两件，三十万打包出售的话，我会第一个竞标。
满脑子这种想法的我，为什么还不赶紧以死谢罪……
“墨非害羞了。”她静静地评论。
“什么？”我用力摇摇头，驱散脑中肤色的幻象。
“你害羞了。”
……咦？你不是不懂啊？
那为什么要装成完全无所谓……
“犯了一个让人尴尬的错误，就用另一个更尴尬的错误掩盖，之前的错误就显得微不足道了。[1]”
“这是什么歪理啊！”
她的大概意思就是：她被我看到了bra很尴尬，于是假装自己完全没有羞耻观念，这么一来，反倒轮到我尴尬了。
“其实，我也很害羞的。”她补充说。
仔细看的话，她白皙的侧脸上泛出一点点诱人的红晕。
小公主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知道我是幽灵……很惊讶吗？”大概因为我没吱声，她转过身来，轻声问。
“魂都惊飞了。”我老老实实地承认。
“为什么要惊讶呢？”她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墨非之前没有想到过夜寒是幽灵吗。”
确实，回头想想，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觉到一点异样，但还是很难相信，更不愿意接受。
“夜寒……”我轻声呻吟。
“我不还是我吗？”她睁大眼睛望着我。“和一直以来你看见的我是一样的。”
“是啊，但感觉上……总是怪怪的。”
她沉默着看了我一会，伸出手。
抓住了我的手。
十指交错地。
“感觉有什么不同吗？”她问。
我有点迟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你的手更凉了呢……”我小声嘟囔。
她没有说话，走近过来。
把我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向下滑动。
触摸。
光洁的皮肤，淡雅的眉毛。
眼睛。
她的眼睛和我是完全一样的吗？
因为这，我才能看到她吗？
不过，现在我看到的她，不是像一直以来一样可爱吗？
左眼是单眼皮，右眼是双眼皮。
带着一贯的神秘神情，凝视着我。
“人类为什么要想象出不存在的差别呢。”她静静地说。
指尖滑过她的脸颊。
嘴唇。
纤细的脖子。
玲珑的血管在皮肤下面搏动。
好美。
到了锁骨。
再往下。
经过她的胸前。
“我现在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了。”我轻声说。
“为什么？”她像猫一样歪过头问。
“因为，和以前一样平嘛。”
说出这句话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一边占纯情少女的便宜，还不忘了挑衅人家。
不不不，其实，这不是我真实的形象，这压根就不是我。
你知道吗？那边一边摸着小公主的胸部一边说出尖刻的评论的家伙，其实并不是我啦，我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行径呢。
那是我的替身出演。
只是某个看起来像墨非的人而已啦。
嗯，这样就完美地把自己的罪愆洗干净了。各位读者，有什么怒火，尽管发泄在那个家伙头上好了。
而且，他已经十九岁了，少年儿童保护法好像也不能保护他了呢……
夜寒倒还在这法律的适用范围内。
永远都在适用范围内吧。
“唉，我要是能像姐姐一样长大就好了。”她轻声说。
“诶？”“我”不确定她的意思。
插一句——虽然现在出场的那家伙只是我的替身演员，某个长得看起来像我的变态。不过，叙述方便起见，我就宽宏大量地保持第一人称吧。
她低下头，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部。
保持着和我十指交叉的状态——
可不要觉得我赚到了什么的，反正我只感到了她的肋骨。
“如果能长大，身材就可以像她一样有成熟有女人味了。”
“……”
这次，她没有一点尴尬或是害羞。
恐怕是她的真实向往吧。
“也就不会是永远的十四岁了。”
我无言以对。
“永远的初中二年级，永远的中二岁。”她哀叹道，虽然语气并没什么变化。
“啊，我才不在乎那些呢。你知道吗？”我试图鼓舞她，手从她的胸部移开，把她拉到我身边并排坐下，动手把她刚才解开的，洋装背后的扣子一颗颗系好。“我和我的一个同学说过：‘我要是找一个女朋友的话，最基本的一个条件就是是十五岁往下，下不封底！’”
“像你这么口味奇怪的人很少吧。”她评论道。
“而且大多不太适合夜寒这样的好女孩接触……”我系上最后一颗扣子，低头承认。
“这么说，墨非是很罕见的类型咯？”
“还是不如一个永远十四岁的少女罕见吧。”我注视着她完美的侧影。“也不如附身在绒毛玩具上的幽灵神奇。”
“神奇……吗。”她略微偏过头。
“是的，如果不是你告诉了我你的秘密，我都不能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神奇。”
生活曾经像一泓寂寥的秋水，她向其中投入石子，激起波澜。虽然危险伴着波浪袭来，但我还是真真切切地感谢她带给我的新风景。
她默默地转过头。
“和这个世界上其他神奇的秘密比起来，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啦。”她回答我。
“什么意思……什么秘密？”
“隐藏在这个世界天空中的永恒黑幕。”
“……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中二的台词啊？”
“嗯？”她微微仰起头。“为了符合我永远的中二岁的形象嘛。”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不过，是什么黑幕呢？”我问。
她凄艳地笑了。
“现在的这个世界，本应于2012年12月21日就彻底毁灭。”
她语气平淡地陈述。
“我们现在所在的，则是这个世界永远悬在断崖边，却又永远不会在下一刻坠落的时刻。”
[1] 出自伊藤润二的漫画《至死不渝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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